我们都是浪漫主义者

支教结束,回来的一周先是发现自己染了跳蚤和虱子,杀菌还未结束,一时间消受不了空调又感冒了。直到今天仿佛才回过神来。

偶尔回忆起来支教的生活,贵阳火车站边上,陈老师的背影混入人群的一刻不断闪现。那是10天的生活留给我的最深刻的一幕。
陈老师是我们所去支教学校的一名普通老师,说是老师,其实兼顾着副校长,采购,工会,厨师等各种职务。在我看来,他在灶台上的时间远远多于在讲台上的时间。早上,学生还没有来,他便开始生火做早饭了。第三节课结束他又风风火火从讲台上风一般杀入厨房了,晚饭更不必说,在我们在的那几天,晚饭是一天的重头戏,陈老师要从四点忙乎到7点。
陈老师很年轻,只有30多岁,已经结婚了,但是妻子孩子另外一个城镇,距离他有7个小时的路程。每周他都要出山入山,孩子刚出生,每周他都要回去照看一下,往返14个小时火车汽车加三轮车的颠簸,他对我说:“还好,不算远。”
大多数时候他温文尔雅,他经常对我说的是“刘老师你再吃点”,我曾赞叹他是中国好老公,因为他看起来永远不发脾气,又永远耐心十足,任劳任怨,毫无怨言。有几天晚上太无聊了,学生们离校,和我同去的wayne一个冲动张罗着留在学校的老师们喝点啤酒,从村子里唯一的小卖店里搬来一打雪花,那晚上感觉每个人都暗涌一股兴奋。Wayne,保安大哥,陈老师,三个人凑了一局,在我端着盆出去洗脸的一刻我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都有点高,我想,在这山沟里,啤酒毕竟不多,每一个人可能都调动了自己的全部细胞让酒精快快融入,于是,酒醉参杂自醉,总之,陈老师的话多了起来,他邀请我和大家一起喝一杯。难得一见他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不喝绝对不行”。那一刻我居然想,为什么他要在这里喝酒,而不去珍惜时间好好看书,也许多看几本书就能有多一点机会走出这大山了。念头闪过脑海,我有一些自责。不知道为了什么,是为自己的拒绝他酒的冷漠还是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奋斗思想。
酒醒后的第二天陈老师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在灶台上忙忙叨叨,30岁的年龄抄起铁锹炒菜的背影让我觉得他对生活妥协了,又或者他从来没有将生活放在眼里,他的心里自有一片江山。
我们离开的那天陈老师刚好要回家看妻儿,他和我们一起搭着镇上一辆写着足浴洗澡的小面包沿着崎岖的山路甩着脖子一路颠簸到了县城,然后又挤着火车横躺竖卧到了贵阳,一路上我看到他呼呼冒汗,但是他坚持帮我以及两个同行的女生拿着行李。
到了贵阳我们分别了,告别那一刻他抹了一把汗走入人群,看着他的背影我有些惆怅,我从未问过陈老师为什么要留在山里,我怕他回答为了“乡村教师转正公务员的指标”让我觉得他太俗,我更怕他回答“为了留下来帮助孩子们走出大山”而让我觉得自己太俗。
我们都是生活里的小角色,有的时候梦想燃起,有的时候梦想破灭。兜兜转转都是在自己的故事里高兴或者失落,没有哪一种生活更加闪亮,快乐的源泉可能就是心里的那一丝浪漫。就如陈老师心中的老婆与孩子,就如我心中的nancy伙伴与章先生。